天津北方网讯:在外人看来,小谭(化名)的家是温馨的,她的微信头像就是一家四口的合影,透着满满的幸福感。可谁能想到,这个幸福的女人却多次遭到丈夫的家庭暴力。
这一次小谭找到了南开区妇联,和“娘家人”讲述了她的遭遇,表达内心深处的纠结,并寻求进一步的帮助。3年前,当丈夫第一次举起手掌时,她痛在身上,也痛在心里,那种痛是空落落的,难以形容,但事后看到丈夫歇斯底里般的忏悔,小谭选择了原谅。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原谅换来了更多次的暴力,“我能怎么办呢?两个孩子都这么小,不原谅他,又能怎样?”小谭像是在问自己。
家庭暴力是家庭之殇、社会之忧,绝不能将它简单地理解为家务事,它是社会问题,关乎当事人的身心健康乃至生命安全,也关乎当事家庭的生活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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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家庭暴力,我们又能够做些什么?
谅解背后存在隐患
按照约定,李泽玥在南开区妇联门口等候着小谭,只见一辆高级轿车开了过来,停稳,从里面走下来一位女士。她面戴口罩和墨镜,但依然能够从缝隙中看到颧骨处有些淤青痕迹。
李泽玥上前自我介绍:“我是区妇联权益科科长小李,咱去办公室里聊。”车上除了小谭外,还有两个孩子,哥哥下了车又蹦又跳,妹妹还需要抱在怀里。任谁看,这都是一位令人羡慕的妈妈,气质优雅、儿女双全、家庭富裕。“见到她的第一印象,像是电视剧中的‘女主角’,很难和家暴受害者挂上边。”李泽玥在南开区妇联从事妇女权益保护工作6年,像小谭这样的维权对象,并不多见。
摘下口罩,也揭开了那道创伤,李泽玥近距离观察着那块淤青痕迹,便是一声叹息。“来到妇联,您就敞开心扉,把心里的压抑都说出来,咱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李泽玥宽慰道。
小谭今年33岁,本科学历,结婚6年多了,丈夫从事家族生意,也算风生水起;二人婚后育有两个孩子,哥哥今年5岁,妹妹2岁;自从有了孩子之后,小谭便全身心地回归家庭,做了一位全职妈妈。
“他第一次实施家暴是在2020年,起因是一件微不足道的琐事,他举起了手掌,重重地落在我的后背上。”小谭讲述说,“当时感觉时间都静止了,难道我是在做梦吗?万万想不到他会打我。”后背隐隐作痛,更痛的却是内心,在她看来,刚才举起手掌的人一定不是自己相爱多年的丈夫。
争吵过后,丈夫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他拉着小谭的手,回顾着从相识到恋爱、到生下宝宝的过程,并表示自己只是一时冲动,说尽好话请求太太谅解。小谭说:“我谅解了,或许他真是一时冲动吧。”
很长一段时间,这个家都是风平浪静的,可就在女儿一周岁生日那天,小谭的丈夫又一次举起了手掌......此后,每一次都是实施家暴,到丈夫忏悔求原谅,再到太太谅解,然后再掀起一番波浪,深陷无解的“循环”。
“现在看,他的道歉并非发自真心,只是为了平息事端罢了,可他每一次道歉又是那般诚恳。”小谭的语气很平和,像是在讲别人家的事,而李泽玥做着笔录,手却在发抖。
“你有没有报过警?求助民警对您实施保护?”李泽玥问她,小谭说:“报过警,那次他当着民警的面给我下跪,声泪俱下地求我谅解。民警见他认错态度好,也征得了我的同意,对他进行了批评教育。”
李泽玥又关切地问道:“有没有想过结束这段生活、离开那个环境呢?”小谭摇摇头说:“想过,但我不敢走出这一步。”
自从做了全职太太,小谭终于明白了政治经济学里那句经典名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她说:“6年没去工作了,也没有收入,我离社会太远了;况且我有俩孩子,谁来照顾他们呢?离婚这件事我不敢想。”
“通常我们可以联系相关单位,请人民法院依据事实为您出具人身安全保护令,也可以安排区、街道、社区三级妇联对您实施一系列关爱行动。”李泽玥告诉小谭。
小谭想了想:“人身安全保护令会不会影响到他做生意呢?我今天来,就想倾诉一下,说出来心里就敞亮了。”
送走小谭母子,李泽玥陷入了思考,直到今天小谭依旧在替丈夫着想,她担心法院的一道“保护令”会影响丈夫的生意,或许她还有更多无奈......
对施暴者要疏导并教育
“我厌烦她整天唠叨,真是受够了!一巴掌下去马上闭嘴!我没错......”就在刚刚,大强(化名)挥拳给了爱人一个耳光,接警赶来的民警和社区妇联干部将大强送到了南开区妇女法律心理帮助中心,坐在这里他依然觉得自己没问题,还在为自己的家暴举动辩解。
“我这点火气压了好些天了,今天她又来找茬,我就忍不住了。”房间里,心理咨询师张伯昕听着大强的宣泄,并没有插话。在张伯昕看来,坏情绪不彻底宣泄出来,大强是听不进去新建议的。此时的大强就好比一座水库,为了存放上游的来水,先要腾空库容。“除了爱唠叨之外,你俩结婚多年,她还有哪些举动让你心里不舒服?”张伯昕继续引导大强宣泄内心。
交谈中,双方彼此建立了信任,大强心中的敌意和戒备心也在消解。张伯昕继续问大强:“这是你第几次和爱人动手了?是不是每次动手之后都会后悔,会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从眼神中,他敏锐地观察到大强的怒火正在散去,渐渐回归理智。
大强说:“我这人嘴硬,说不出后悔、抱歉的话。但每次动了手,心里总是酸酸的,怕把她打坏了。可火气上来的时候,我又收不住手。”大强的一句话让张伯昕仿佛看到了事情解决的分水岭,此前是“挂急诊”,是对施暴者情急之下的应急处理,之后要转入“门诊”,一步步“治疗”了。
换位思考,这是张伯昕常用的一种方法,他和大强说:“你爱人这么瘦弱,你这么大体格,她能经得住吗?况且女同志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是不是也得允许人家多说两句话呢?”在张伯昕看来,当下他能够看得见、抓得住的点必须充分利用,将大强带入到一种情景下,进而认识存在的问题。
根据每个人的人格结构差异,通常这样的咨询要进行3次至10次,每次1小时,每周一次。这一个小时里,张伯昕仅就一个问题给予对方有针对性的心理辅导,再用一周的时间去消化、思考,并在生活中去应验。
在张伯昕看来,家暴的发生是情绪的宣泄,内里存在着机体反应,这通常与早年间遭遇的创伤和负面经历有关;而这种情绪在每个人身上的表现都不尽相同,往往是会带一辈子的。探寻大强的早年经历,父母之间处理矛盾的方法就是如此简单粗暴,大强和张伯昕坦言:“父母就是用这种方式平息矛盾的,在教育我的时候,通常也是以打为主。”要知道,童年的那一刀刀的痕迹在大强的内心划得有多深。
同一件事,留给每个人的心理结果都不一样,也许有的人看到过父母之间的矛盾,会激发出他更加关爱女性的心理,而落在大强心里的却是照葫芦画瓢。
“你觉得对爱人施暴达到你想要的目的吗?”张伯昕追问道。大强说:“当时管用,但没过多久又会重来,否则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动手。”张伯昕认为,大强只会沿袭他已知的方法,这个方法就是简单粗暴的;而接下来要教给他更多和谐文明的夫妻相处之道,并在日常生活中加以实践,这才能达到标本兼治的效果。
家暴绝不是简单的“家务事”
2001年,一部直面反映家庭暴力的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播出,剧中主人公安嘉和用爱之名施以家暴至今让人心有余悸;去年播出的电视剧《江照黎明》,苏睿动手的原因是“自己赌博欠了钱,妻子不给钱还债”;而现实中,家暴哪有这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经意间的小事就可能成为导火索,招致暴力。
全国妇联和国家统计局发布过一项统计数据,22.9%的女性和19.9%的男性曾遭受家暴。这意味着,大约每5个中国人中就有1人遭受过家暴,而还有多少人选择默默承受着这份苦涩。
李泽玥在回访时也会吃“闭门羹”,她说:“我能理解姐妹们的想法,似乎之前的不愉快已经过去了,再回顾就像揭伤疤一般疼,可从工作角度看,这件事远未彻底平息。”人们往往带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态度看待家庭暴力案件。
家暴绝不是简单的“家务事”,反家庭暴力是国家、社会和每个家庭的共同责任。对家暴“零容忍”,应是社会共识,更是社会态度。
为什么说“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张伯昕从专业的角度分析说:“的确有的人就是性格偏执、心眼小,情绪一点就着。就比如电视剧中的安嘉和就是典型,他情绪易感性强而冲动控制能力弱。”第一次动手,的确让妻子闭上了嘴,这些事情“教会”了他们一件事:暴力,是有用的。可除了暴力,难道没有其他方法吗?
杜绝家暴的有效方法是勇敢地说“不”!积极寻求帮助,远离施暴者,及时报警向相关机构求助,或者向法院申请人身安全保护令,禁止对方再施暴、骚扰和威胁。目前我市已建立家庭暴力警情联动机制,当家庭暴力受害人拨打110报警时,公安机关会及时出警,可视情通知属地街镇、村(社区)妇联组织配合处置工作。家庭暴力受害人或其他人员也可通过12338热线向市、区、街道、社区四级妇联求助。
对于施暴者构成违反治安管理行为的,将依法查处;涉嫌构成犯罪的,及时受立案、采取强制措施,积极搜集固定证据,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对于情节较轻、依法不给予治安管理处罚的,依据《反家庭暴力法》出具告诫书;经受害人申请或认为情节较轻尚不需出具告诫书的,给予批评教育并记入出警记录。同时,公安派出所会同居委会、村委会查访收到告诫书的加害人、受害人,监督加害人不再实施家庭暴力,并协助人身安全保护令的执行。
家庭是温暖的港湾,从来不是充满硝烟的战场......(津云新闻编辑刘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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